独家评论：世界杯还没来，俄罗斯就希望早点结束

文/朱渊

普京出席世界杯抽签仪式

据说早在俄罗斯决定正式递交世界杯申办书前，普京便已与22名投票委员中最举足轻重的6人见了面。2010年12月2日当晚，就在投票仪式开始前几分钟，他悄悄离开了现场。大约半小时后，世界杯落户俄罗斯。英国《金融时报》认为，那是俄罗斯历史性的一天，是普京政府“九年计划”的巅峰。

自2009年申办世界杯至今，普京的个人形象就始终与世界杯牢牢捆绑在一起。昨晚他携手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第一个登台，再次显示对本土世界杯的重视。与之形成矛盾的是，就在一周前，其总统办公室发言人佩斯科夫还担心总统没兴趣参加昨晚的抽签仪式，“我们都希望总统先生能拔冗与会。”这样的担心，并非毫无来由。

7年前，这位传说中的莫斯科中央陆军球迷，为自己的国家带来了世界杯。然而昨晚，他多希望自己只是一个伪球迷，能审时度势地改变自己支持的立场。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俄罗斯政府希望这场世界杯能尽快结束，早早交差。”为FIFA工作的记者马丁告诉我。

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因为2009年的俄罗斯与今日判若两国。就在申办世界杯前一年，俄罗斯股票市场达到历史高点；正当百姓挥舞着钞票杀向股票交易中心时，俄罗斯军队悄然登陆格鲁吉亚，但西方沉默不语；彼年三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希望向普京抛去了象征和平的橄榄枝。

可一切，在俄罗斯获得世界杯主办权后急转直下。首先是在乌克兰与叙利亚的战争中的态度，让西方对其讨伐声音不断，甚至实行经济制裁。俄罗斯经济一泻千里：2015年3月的某一天，我当时身边一位来自俄罗斯的研究生同学发觉，自家财产几乎在一夜之间缩水40%，她吓得差点昏厥；在竞技层面的禁药丑闻，也随之浮出水面。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媒体，开始丑化俄罗斯，并逐渐树立其“邪恶和阴谋”的形象。

“如今俄罗斯政府的进退维谷，像极了一年半前的巴西。”巴西足球专家毛利西奥·萨瓦莱赛说道，“今天俄罗斯发生的一切，其实就是巴西举办奥运会前的重演。”这个有趣的胖子还用维密秀来比喻这一切：“开始前，欲望大过实际。结束后，又有种一无所获的愤懑。”

昨晚普京的发言中，强调最多的是“欢迎世界前来”。很显然，他意识到俄罗斯世界杯在吸引政客、赞助商以及球迷方面，都遇到了一些阻碍，正所谓“宣传什么就缺什么”。

目前俄罗斯的世界杯成本已超支6亿美金，总支出高达118亿美金。这对处于经济危机下的俄罗斯而言，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福布斯》认为，他们几乎没有可能收回成本。

和几乎所有国际型活动类似，本土观众永远是主力消费群。但俄罗斯人似乎很难负担得起如此昂贵的开销。俄罗斯国民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调查显示，2016年，接近半数50%的俄罗斯公民将自己的财务状况定义为“贫穷”，而2015年这个数字仅为15%；国有机构全俄民意调研中心的数据更为触目惊心：约85%俄罗斯人认为目前的生活水平得到下降。俄罗斯的社交网络上已经充斥着对世界杯的怨气。因为人们需要面包，而不是一场豪华的派对。

不光日常百姓，就连一向在重大决定中紧跟局势的俄罗斯财阀们，似乎也在世界杯前徘徊踌躇。国际足联在2015年后修订的世界杯赞助模式，是吸引34个品牌：其中7个全球合作伙伴，7个世界杯赞助商，20个来自本土的区域支持商。然而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34个赞助商席位中，空缺了22个。其中世界杯赞助商席位空缺3个，区域支持商更是缺席19个。

目前唯一的区域支持商，是寡头资本背景浓重的阿尔法银行。为此FIFA不得不在昨晚的赞助商背景板上，连续画上两个不同的FIFA标识（国际足联标识与国际足联官方媒体标识），以掩盖俄罗斯赞助商缺失的尴尬。更尴尬的是，就连俄罗斯境内的世界杯电视转播权，目前也缺乏下家接手。设想一下，如果东道主俄罗斯无法向本国观众转播世界杯——这样的讽刺，恐怕新造20个足球场也无法弥补。

事实上，在球场修建上也的确问题重重。以开幕式举办地莫斯科卢日尼基球场为例，已经从原本计划中的89000个座位，缩减为81000个。《球场数据库》表示，俄罗斯大部分新建和修缮的球场，都出自中西欧设计师之手，因此需要装备与之匹配的先进材料。但由于欧盟经济制裁造成的严重卢布贬值，这些材料如今只能改由本土供应商提供。俄罗斯足协主席维塔利·穆特科为此算过一笔账，此举大约能缩减30%-40%的建造开支。 撇开上述这些，球迷们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国家队表现。申办世界杯前一年，俄罗斯队在希丁克的率领下杀入欧洲杯半决赛，引发了自1945年以来最大规模的街头庆祝。反观如今，他们的FIFA排名仅为65——位于32支参赛队之末，同时也正处于其历史排名最低谷，中国队都领先他们5个身位。

今年夏天的联合会杯中，他们以全败战绩，倒在第一轮门槛前。由于身为东道主直接晋级正赛，于是友谊赛便成了检验队伍实力的唯一途径。可悲的是，除了10月份与伊朗一场无聊的平局外，他们输光了所有其他比赛。

去年11月，普京表示自己已很久没见俄罗斯国家队踢出像样的比赛，自此之后他开始疏远球队。他知道自己的球队明年很有可能会在本土蒙羞——那样一来，俄罗斯就连最后一丝兴趣都消耗殆尽。